檀道济不明所以,依言接过铜钱,借着初升的日光仔细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便问:“这铜钱怎么了?” 檀邀雨并不意外,毕竟嬴氏的铸币之法的确无可挑剔,“这些都是假的。看上去可以乱真,但里面掺了东西,要比真的铜钱轻。” 檀道济的眉头拧到了一处,“这些假币你从何而来?此事非同小可,你切莫掺合进去。建康城的廷尉邢轩为官还算正直,此事可交由他来办。” 便是檀道济常年领兵在外,也知道假币这种东西,不是谁都能做的。他显然是怕邀雨牵扯到朝廷的纷争当中。 檀邀雨叹了口气,“父亲想回避到何时呢?这些……都是彭城王府流出来的。您难道真看不出他的意图吗?” 檀道济握着假币的手紧了紧,沉默片刻才扶着案桌缓缓坐下。 他并非看不懂彭城王的野心,他也有心提醒皇上,可以刘义隆对檀家的态度,即便檀道济说破嘴,刘义隆也不会信。毕竟彭城王就是皇上用来制衡檀家的。 “爹……”檀邀雨缓和下语气,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天都压不弯的盖世英雄了。 “女儿知道您并不想参与到皇位的争夺之中,可檀家的兵权却早就是所有人觊觎的目标了。如今假币在坊间流通无阻,导致物价飞涨,斗米已经涨到五十钱了,再这么下去,便是彭城王不反,百姓也要被饿死了。你便是为了百姓,也不该任由刘家人胡作非为啊!” 檀道济恼怒地一把将假铜钱拍在案桌上,随后又无力地垂下手。他摇摇头,“檀家不能反。否则不仅是陷为父于不义,更会牵连了整个湖陆军的将士。” 檀邀雨叹了口气,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可她还是不死心想要再试试,如今见父亲的态度没有丝毫动摇,她也只能作罢。 “既然如此,父亲便想法尽快抽身吧。照彭城王如今的行事,最迟两年,他必反。倒时他绝容不下檀家。您赶紧想办法离开建康吧。” 檀邀雨转身向外走,出门时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父亲,见檀道济佝偻着后背坐在案桌后,她心底有些泛酸,却没再多言。 从檀道济的房里出来后,檀邀雨便传信给朱圆圆,让她尽量收购粮食和肥沃的耕地,更要多招揽一些善于耕作的农户,早日应对过高的粮价,以策万全。 而檀道济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后,终于下定决心,分家。 他将檀府在建康城内的家产都留了下来,而祖籍的庄子和耕地全都均分给了几个儿子,并让各庶子即刻离开建康,回祖籍经营所得。 三个嫡子,长子檀植和次子的檀粲得到了檀道济在青州置办的所有家产。而建康城内的宅院铺面,包括世袭的六县俸银则都留给了檀承伯。 此事一出,难免引来众说纷纭,虽然也有人猜测檀道济分家同彭城王求娶之事有些关系,可更多的人只是看到表面,嘲笑檀家毕竟是寒门,居然如此经不起富贵,檀道济还健在,子孙便吵着要分家。 檀家却依旧保持沉默,仿佛外面诸多的议论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刘义隆听说此事时难得露出了一个笑脸,“看来檀道济的确是心如明镜,”他又看了看手上彭城王请求赐婚的奏疏,“果真是高下立判,只可惜朕的蠢弟弟却未必看得懂这招以退为进。” 刘义隆驳回了彭城王的奏疏。为了安抚彭城王,便借口他代理朝政有功,加封他为使持节、都督南徐州诸军事、右将军、南徐州刺史。 第六百五十九章 、是忠是奸 潜入彭城王府探查的事儿比檀邀雨想象中轻易。两位行者完全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阻拦和防范,便将彭城王府摸了个遍。只是他们带回的消息却让邀雨更加烦躁。 “两位前辈确定是子墨带人查抄了嬴家的假币作坊?” 两人均肯定地点点头。 “老道二人最初还不敢确信,他一直戴着兜帽遮住了脸,我们起初只觉得彭城王身边的那人身形熟悉。后来偷听到假币作坊的事儿都是由此人负责,便暗中跟踪他。” “我们跟踪了他几日,才在他摘下兜帽时看见了他的长相,的确是子墨没错。” “我原想将他带来,同楼主解释清楚他的所作所为,可他却极力抵抗,不惜伤人逃脱。” 两位行者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完,还让邀雨验看了伤口。 檀邀雨对子墨的招式很熟悉,见那刀口的深浅和角度心里便已经确信了两位行者所说。 邀雨皱着眉,她虽然绝对不相信子墨会背叛她,可为何他不肯与自己想见?甚至不惜伤人? “楼主……”其中一位行者道,“子墨的事情,老道从苍梧尊者那里听说了一些,老道虽也愿意相信,子墨是为了行者楼打探情报才投靠了彭城王,可他毕竟也是拜火教主的子嗣……楼主切莫因是故人便疏于防范。”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