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将他烧死的欲念。 他将红丹送入口中,黎阿则即适时地奉上来一只玉杯,“干爹,喝水,儿子去给干爹打灯笼。” 该药乃道士练就,取名“返魂丹”,据说下能解心火,上能得道成仙,只是吃完一个时辰内不得卧眠,反要步履不歇,曰为“行丹”,天长日久,便不惧冷,只是惧热。 陆瞻服用这两年,仰头便能咽下,喉头一滚,拂去玉杯,“不用水。你打好灯笼,咱们出去走走。” 夜起东风,路冷群花,香云随步起。陆瞻新换了月魄云纹道袍,髻发半束,款款而行。两截大大的广袖迎送芬芳,伴月而去。 行至一河柳敞道时,方才戌时正刻,忽见辉煌万丈,车马喧嚣,三五才俊,四两青年来往丛脞,这厢王孙才去,那厢梦郎醉醺醺又登楼。 楼宇高低错落,窗畔各色人影交叠,或肩挨着肩,面贴着面,好不亲昵,那未合窗的门户里,一搦腰,三阙裙,万种妖娆,千般风情,又闻得丝竹笙管,涓涓清明,尽在灯影里。原是烟花柳巷,临河而居。 烟笼河岸,丁香笑吐,兰麝合声,翕然使陆瞻觉得右手指背上隐约发痒,暗朝黎阿则斜睐一眼,“这是哪里?” “呵,干爹还没到过这里呢,”黎阿则点灯夺路,在熙攘人群里护着他,“这是烟雨巷的背面,前头转过去就是正街,苏州府数得上名的行院都在这里,干爹不狎妓,自然不晓得这里。” 陆瞻挑起眉峰,薄薄讥诮,“你来过?” 人潮中玉醑阗香,迷乱了长夜。黎阿则抬袖挠头讪笑,避一眼躲一眼地瞧他,“不敢瞒干爹,前几日同张达源他们一道来这里吃过酒,就在那什么集贤楼。” “留局了?” “没有没有、”黎阿则将头拨浪鼓似的摇起,“儿子不敢,张达源留了,第二日早晨才回园子里去。” 前头正有两院相错出的一条宽巷,亦是来往芜杂,灯影浮荡。黎阿则秉灯照着他脚下三两石磴,引他转巷而入,又听他轻询,“我记得你今年十九了?” “是,出了二月就已是实打实的十九。” 比肩而行中,陆瞻负手,与身侧相错来往的年轻公子们似乎无有不同,无非面不蓄须,嗓音亦更低两分,有着与年纪不当的苍凉,“虚岁都二十了,也该通晓些人事,寻常人户里,你这个年纪都该娶妻了。闲着的时候,尽可到这里来走走,去琢磨琢磨‘女人’是怎么回事儿也好。” 这一刻,晴月好风,惬意得神思飘荡。黎阿则侧窥他一眼,只见他目中映着烛火万丈,照暖他异乡的陌路。他们这样的安南阉人,多数是自小进贡入京的,远离家国,告别父母,一辈子再回不去故乡。 他一霎有些鼻酸,垂着脸,支起两只泛红的耳朵,“干爹,儿子瞧上了集贤楼那个芍容姑娘,可……” “没银子?”陆瞻斜挑眼角。 他连连摆手,又低低地垂了下巴,恨不得垂到地缝里去,“是儿子不敢,这里的人,没见过多少阉人,我怕吓着她。” 相继的沉默中,二人踅出敞巷,身至前街。二丈宽的一条蜿蜒长街上,门户大开,正值迎来送往,更是红艳绮罗,车马琳琅,满街公子王孙,越女吴姬,热闹非常。疑为神仙洞府,却不过纸醉金迷红烂溃乡。 为避川流人群,二人踅至对街,迎面一晃,即见一堂阔宇深的院落,门前两棵垂杨,半掩两扇绿门,朝上一瞧,红匾绿绘着“月到风来阁”。 未知如何,陆瞻心头极为陌生地一跳,倏而有些慌神,正欲旋身而去,却在喧阗闹市里轻易捕捉见一娇妩清脆女声,如几缕宝筝,潺潺悦耳,“陈老爷,回去可慢着些呀。官宝,陈老也吃多了酒,你照着些,快搀住陈老爷。” 紧着一缕沧桑的男音,嬉笑调侃,“我哪里吃醉了?我得了个好东西,等你盒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