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死拽着他不肯放手,“我不要,你不在家,我哪里还活得下去呀?你赶紧回来吧,你都要做爹爹了,舍家弃业的是要往哪里去?” 飞檐悬月,回廊影下,韩舸无话答她,带着笑意最后吻她一下,走向一汪烟波里,垂着一副肩膀,背影何其摧颓。 雏鸾在他身后又哭又喊,哭得情肠寸断,却死活抓不住他,口里直嚷,“二哥哥,你要去多久?你什么时候回来?二哥哥、二哥哥,韩舸、韩舸……” “姑娘、姑娘!” 猛一睁开眼,不见韩舸,只有小凤捧着碗药立在床前,还有窗外一抹秀色的江南,乍暖还寒。 观她满面湿痕,泪染鸳枕,小凤慌得要不得,忙将药搁在床侧一张小几上,将她搀起来摸了帕子为其擦泪,“姑娘发噩梦了?” 雏鸾一时伤心得讲不出话,那眼泪擦了又落落了又擦,摇头哭着喊“二哥哥”,像要将今生的眼泪一朝流尽才罢,恨只恨,别离易,相见难。 小凤眼瞧着劝不住,只得在门上托人去隔壁请芷秋。 却说芷秋这边刚起,一场香梦酣甜,睁眼就见帐中浮光,暖香流溢,透过纱帐隐隐约约可见窗外天色清朗,太阳刚出云岫,却已至辰时。 床下两个炭盆还燃着火星,屋里尚有不散的余温。芷秋抬眼就见陆瞻靠在旁边看书,便生出幸福之感,伸个拦腰只管往他怀里缩去。 因着不两日就是年节,陆瞻亦不曾往衙门里去,若遇急事,自有差官火者到家来报。 这般得闲,却醒得早,不好惊动芷秋,只在床上靠着看书,眼下见她醒了,将她兜一兜,“一觉睡到这个时辰,早饭也错过了,饿不饿?” 芷秋满眼都是他,猫一样顺服,“不饿,一会子咱们直接晌午饭吧。” 外头听见动静,端了热水进来服侍,两人各自洗漱。稍刻听见丫鬟来报雏鸾抱恙,芷秋慌忙梳妆赶到韩家去。 这厢到雏鸾屋子里,见谢昭柔也在,两个人罗帐里对坐,哭哭啼啼,哀哀怨怨,满是凄惶泪。芷秋走过去,将雏鸾的额头一探,倒不似前两日发烫,只是眼泪流不停,因问:“雏鸾,好好的,你哭什么?” 雏鸾拈着一张帕子捂在心口,眼泪也来不及擦,目怔怔地望着芷秋,不疾不徐,不高不低地吐出一句,“姐姐,二哥哥没了。” 那谢昭柔方才就听她说起这么一句,耐着性子劝了一阵,谁知她还如此讲,便将眼泪一抹,提起一股威严来,“二娘,怎的早起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二哥好好的在京,凭白倒叫你咒他。你说这话哪里有道理啊?你叫芷秋姐评一评,可该这样说?” 一屋里恨的恼的,唉声叹气。唯芷秋知她不是说谎的性子,坐到床沿上搂过她拍一拍,“你敢是做噩梦了?大娘的话有道理,年节下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韩相公现在在京里呢,没多少时候就回来了,他要听见你如此讲他,会伤心的。” 檀郎一去经久,熬得绿窗冷落,宝鉴蒙尘,美人折寿。雏鸾偎在芷秋怀里,顷刻就湿了她一片衣衫,却还不改口,“他不会回来了,姐,他的魂儿昨夜来过了,来同我道别,还说要将他往后的寿命转给我,叫我好好珍重。” 呆讷讷讲了这一番,令芷秋亦悲从中来,忙替她把眼泪擦尽,“你这是说胡话,病了两日,脑子也愈发糊涂起来了。就算韩相公怎么了,朝廷总要给个信,如今信还没到呢,你倒先这样。” 那眼泪擦净这一海,又有一海。谢昭柔床沿上瞧着,只觉心如灰烬,抬眼将她责备两句,“你既说二哥的魂回来了,怎么没见他去瞧瞧我?可见你是说胡话。二娘,过两日就年节了,太太老太太老爷一家子都在,你可不要在人前说这样的话,若叫他们听见,还不知道要怎么打你呢。” 说了会儿话,谢昭柔又被叫去发放东西去,芷秋将她一个笨拙的身子送出门外,仍旧折返回来细声与雏鸾说话,“好雏鸾,等过了三十,初二我将妈同姊妹们请到家去,你也过去,大家玩一阵就好了,眼下还是身子要紧,可不要再哭了……” 垂眼一看,雏鸾哭了这大半晌,像是累了,已经睡了过去。芷秋看着她一片娇靥满是泪痕,嗟叹一声,掖了被子要告辞而去。 走时,拉着小凤走到门边细语低声,“小凤,自那日你们大娘训过那些下人后,他们可还有刁难你们?” 小凤送她出去,与她并肩走着,“当日训过,倒还好些,炭也换了,饭食也换了,只是多一分也没有了。屋里那几个丫鬟也不往外逛了,却成日在屋里挂着脸。姑娘倒要瞧她们的脸色,使唤她们一句都是小心翼翼的,若是有个苦一些的差事,她们倒还是做,只是要嘀咕两句,叫姑娘听见,也不爱使唤她们了。” 走出院门外,芷秋不放心雏鸾,不叫她送了,“随意叫个人来领我们出去就是,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