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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心


立断,未有濡滞,未尝贻误。我一直印象深刻,所以见过大人的旧照,就一直记在心里。”

    端方震惊地望着载潋,仅从她见过合照就能记住自己的模样一事中就可得见她心思之细腻,端方听罢载潋的话,心中更是又惊又喜,宗室中如此女眷并不多见,可见梁启超之前所说并不是假,她的确处处留心外事。

    端方不禁惭愧而笑,他连连摇头,“泽公实在过誉了,端方愧不敢当!倒是我,时常听友人提起三格格的美名,一直期待着能够相见,还望三格格不嫌弃端方今日唐突。”

    载潋无奈地苦笑了笑,她知道外面的人都认为自己是首鼠两端的叛徒,是忘恩负义与自己家人决裂的卑鄙小人,自己又何来“美名”呢?

    载潋闪身为端方让路,邀请端方与自己一起入府,她走在端方身侧,才苦笑着开口道,“我何来美名,外间对我评说如何,我再清楚不过,大人实在不必恭维我。”

    载潋与端方进了府门,阿升便领着灵儿去拴马,众人皆走后,熙雯仍愤愤不平地站在府门外,她恶狠狠地望着载潋的背影,不屑骂道,“就靠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骗了泽公爷,这又骗个什么端大人?…不知检点,还领着这陌生男人回自己房里了!”

    小嫣儿在一旁劝熙雯不要生气,一边闲笑道,“这侧福晋一向如此,我听说她打小儿是和兄长们一同长大的,没有半个姊妹,所以一向将男女之防看得很淡,要是果真如此,她腹中的孩子倒不一定是谁的呢。”

    熙雯闻言立时转头望向嫣儿,正要夸赞嫣儿聪明,就听到府门外传来一声,“夫人,我能与您谈几句吗?”熙雯的双眼瞪得更大,她谨慎望向从石狮子后缓缓走出的女子,不禁嘲道,“你又来找谁?我可和你说清楚了啊,我可不是那丧门星三格格。”

    “我来找您呀!”女子缓缓笑着,她规规矩矩向熙雯见了礼,又笑道,“夫人,我们做件互惠互利的事儿,您帮我一件事,我也帮您,除了‘丧门星’这块儿心病……”

    载潋邀请端方来到自己所住的延趣阁,请他在正殿会客厅内落座,又吩咐安若与重熙去端茶,随后才坐在端方面前。

    安若还没来上茶,端方便已迫不及待开口笑道,“三格格果然聪慧,从前仅见过我的照片,就能记得我的容貌,端方心里实在荣幸。”

    安若与重熙端着茶盘走来,载潋去接过她二人手中的茶壶与杯盏,亲自放到端方面前,再亲自为他斟满,缓笑道,“端方大人,方才在府外,人多眼杂,我不便明说,其实我之所以能记得大人,除了大人治事勤勉以外,更因为…大人您也是维新党。”

    端方的手抽搐了一瞬,他机敏地抬起头去望向载潋,却见她面上云淡风轻,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自戊戌以后,无人敢再提“维新党”,因为“维新党人”已等同于“乱党”,是太后眼中的“乱臣贼子”,被牵连者,或死或流放或革职…无一善终。

    就连端方自己,也曾因戊戌年旧事而被革职。

    端方想,载潋生在宫府宗室内,生活在距离太后最近的地方,她应该最害怕提起“戊戌”才对,而她方才的话,显见已向自己表明了立场。

    而端方还不敢轻易放松警惕,毕竟外间有关载潋的传言纷繁日上,皆是说她早已与维新党人“割袍断义”,说她早已将维新党人出卖。

    端方举起茶杯来饮下一口,随后刻意顾左右而言他,“是,我曾支持新政,是为数不多的旗人,三格格也是旗人,自然记得我。”

    载潋也举杯饮茶,她吹了吹滚烫的茶水,摇头笑起来,“旗民与否,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大人的心,自戊戌以后,凡识我心者皆身首异处,我苦吞罪名,是为了活下去,却再也没有人知道我为何要活下去。”

    载潋苦苦笑起来,目光中流露出的尽是孤寂与悲痛,端方默默望着她,他的心竟隐隐颤动抽痛,他想起在日本时梁启超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当年在政变前夕还亲自来到康先生所住的南海会馆,她是为了求我们解救皇上啊!为了皇上的安危,她甘愿陪我们一起犯这万难之难,她又怎么会背叛皇上!”

    可皇上却恨极了她,以为她是卑鄙无耻的背叛者;外间的人轻视极了她,以为她是为了苟活出卖他人信任的小人…

    难道梁启超才是对的,他们所有人眼中的“真相”皆是错的!

    端方心中的痛如火一般愈燃愈烈,他何尝不能明白载潋,看着眼前的载潋,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戊戌年时,他曾被年轻的皇帝召见,推行新政期间,皇帝下诏筹办农工商总局,他被任命为督办,他无比珍惜皇帝的赏识,一直以来勤勤勉勉,他积极支持新政,一度向皇帝日上三折。可厄运却毫无征兆地降临,太后斩断新政,将维新志士赶尽杀绝,他也因支持新政而被罢官革职。政变后的他收敛锋芒,甘愿吞受不甘与侮辱,只为了保命,活下去是为了将来还能“有所为”。

    他又何尝不懂,载潋为何要在政m.DxszxED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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