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看向裴砚,眼中的情绪愈发复杂。 裴砚被裴灼说得面红耳赤,正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就见一双纤白柔软的手伸过来,也不与他商量,就收拾起了他桌面上的书。 “既然伤了,今天就早些回去歇息,明天再苦读吧。”她道。 裴砚深深吸气,下意识地想回绝,又听她说:“不然回睦园用了膳再学也是一样的,三郎自己有书房,我那儿的西屋也清静,不必非得在学塾待着。” 在自己院子里总是容易懈怠——这句话明明涌到了裴砚嘴边,但愣是没说出来。 他抬眼看向她,视线相触的一瞬,心底最后的坚持被击溃了,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也好。” 楚沁松气地衔笑:“那便回去吧,歇一歇就该用晚膳了。”说完她就像怕他反悔似的,抱着他的几本书就先走了。 裴砚见她走得急,赶忙起身简单收了收笔墨纸砚,唤来学塾里的书童帮忙送回去,自己提步跟上了她。 他脑子里很有些懵,很难摸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楚沁却是见他出来就更安了心,回头望了眼裴灼:“七弟要不要来睦园用膳?” “不……”裴砚脱口而出地拒绝。 裴灼欢天喜地:“好呀!” “……”裴砚一口郁气吞了回去。 是以一行三人便直接回了睦园。王宇本已去膳房提了膳,送到学塾才听说“三郎已跟三娘子回去了”。王宇嘿了一声,又将满食盒的菜肴都赏了书童,自己马不停蹄地回睦园,却不打算去搅扰他们夫妻。 王宇想着,这会儿谁去扰他们都是没眼力见儿,却不知道睦园里已然有个没眼力见儿的了。 这厢楚沁与裴砚一并进了正院,小心地帮他净了手,就取来药膏给他敷药。裴砚不肯在她面前丢人,便是疼也硬忍着,手指一下下按着眉心,连一丁点吸气的声音都不愿出。 裴灼在旁边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哥,你疼就说话啊。” “你别强忍啊。” “想哭你就哭啊。” “你吃糖吗?” 裴砚被他气得眼晕,恨不能把他拎起来打一顿。楚沁憋着笑,好不容易给他把药上完了,抬眸仔细端详他两眼,依稀从他眼底觅到了几许隐忍的泪花,便恳切询问:“你吃糖吗?” “……”裴砚崩溃了,“吃什么糖!” 他一边恶狠狠地瞪裴灼一边回楚沁的话:“小孩子才吃糖,我都十七了!” “十七,也可以吃糖呀。”楚沁笑起来,起身走向墙边的矮柜,心里跟自己说:多大岁数都可以吃糖! 上辈子她便也是喜甜的,而且年纪越大越喜欢。可是有那么多规矩束着,年纪越大她越不好意思吃,常是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偷吃两块。 现下想想,那何必呢?吃个糖跟年纪有什么关系,跟身份又有什么关系?想吃就吃、心里苦了就吃,旁人若要笑话,那就笑话好了。 她边向边拉开柜门,蹲在柜子前认真看了看,端出一盘晨起送来的芝麻糖。 裴灼跑过来也看了看,看得眼睛发亮,扒着她的肩头耍赖说:“嫂嫂,我可以吃那个杏仁酥吗?我就吃一块!我姨娘也不会生气的!” 楚沁扑哧一笑,应了声好,直接将那一整碟杏仁酥也取出来,与芝麻糖一起端到桌上。 “来,慢慢吃,当心别呛了。”她拿起一块杏仁酥递给裴灼,裴灼很礼貌地道过谢后吃起来,她又拿起一片芝麻糖递向裴砚,“尝尝这个,很香的。” “我才不吃。”裴砚别开脸,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傲气。 楚沁望着他眨眨眼,将手收回来,自己咬了口芝麻糖。 那芝麻糖做得真的很香,上好的黑芝麻先翻炒过,炒得那股独到的香味都泛出来,再添上糖浆将黑芝麻凝在一起制成薄片。若是在冬天,这东西就会变得脆脆的,有点硬;但现在天热,它吃起来便是恰到好处的绵软,糖浆纠缠在齿间,那股芝麻香也好像更悠长了些。 楚沁这厢嚼着,浓郁的甜香味便慢慢散了开来。裴砚很快就动心了,他忍不住抬眸睇了眼那碟芝麻糖,紧跟着就是后悔。 ——刚才说了不吃,现在再说要吃,多丢人啊! 楚沁嚼着糖打量他,敏锐地看出他馋了。她本想他自己拿着吃就好,却是半晌也不见他动,怔忪一瞬,忽而恍然大悟: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真的很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于是很善解人意地又伸手拿起一块,朝他递了递:“尝尝嘛,我又不会给你下毒。”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