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静得吓人,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 姜宛卿听见自己的呼吸很急促,因为吓的。 但风昭然的呼吸竟然也不比她平稳,离得这么近,她甚至还听到了他的心跳声,砰,砰,砰,像打鼓似的。 他……和她一样紧张吗? 不对不对,定然是气的。 风昭然的性子她清楚得很,向来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世间万物皆是刍狗,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竟然被她骂得气成这样,可见她是骂得有多狠。 就在片刻之前她还在遗憾自己未能学到方嫂的一半功力,此时却恨自己未免学得太多了点。 “殿下……”姜宛卿简直快哭了,“妾身知道错了,妾身以后再也不骂人了……” “……你快下床。” 风昭然低低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姜宛卿只觉得他全身的肌肉都好像在紧绷,虽然一时不能理解他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但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她几乎是连滚带爬下了床。 风昭然收拢空空的掌心,握成拳。 一眼瞥见姜宛卿那双脚白生生的立在地上,像两条从昆仑仙池里游下来的玉鱼。 他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别开了视线,眉头深深皱起:“鞋。” 姜宛卿这才觉出冷,赶紧套上鞋子,凑近火盆,一面暖一暖身子,一面提心吊胆打量床上的风昭然。 可能是气过了头,风昭然的状态十分不对。 明明他都已经稳稳地掌控住了局面,但他整个人却像是极为紧张,背脊绷得就像一根被拉直了的弦,有一种箭要离弦之势,而他在死命控制自己。 好一会儿,他披衣下床。 姜宛卿下意识后退一步,有种夺门而逃的冲动。 “你别怕,孤没有生气。” 风昭然的视线只在她身上扫了一眼,便挪开了,“从今日起,孤去那边屋子睡。” 姜宛卿:“……?”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但风昭然说完便抱起了被子。 姜宛卿惊了。 发生了什么事? 她迅速低头看了自己一遍——方才他那一眼不对,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似的避开视线。 她身上穿的里衣因为之前的动作襟口微微松开,露出了一线肌肤,长发披散,前面一缕像藤蔓似的蜿蜒探进了襟口里。 肌肤雪白,而头发漆黑,黑白分明,确实有几分扎眼。 姜宛卿迅速将那缕头发拉出来,还未理好衣襟,已经走到门口的风昭然忽然侧了侧头:“五妹妹。” 姜宛卿立即站直了,“在。” “……你这骂人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姜宛卿:“……” * 可能是离京后停了药的原因,风昭然的身体比姜宛卿强得多,在没有炭盆的情况下,在那间屋子睡了一夜,第二天照常起床,没见发烧。 姜宛卿越发觉得自己昨日的挑衅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未未却还有点跃跃欲试,清晨瞧见风昭然走进厨房,便凑在姜宛卿耳边低声问:“姐姐,今天要骂他吗?” 姜宛卿用一张羊奶饼堵住了未未的嘴。 风昭然则是一见未未就皱眉:“扶商未未,姜氏乃是太子妃,上下有别,你若再没有分寸,孤便用军法处置你。” 未未在越先安的军中待过,越先安治军甚严,未未一听“军法”二字便有点打蔫,求救般地望向姜宛卿。 姜宛卿“咳”了一声:“殿下,这里可不在军中。” 又推了未未一把:“快,装上些羊奶饼,我们该走了。” 风昭然:“去哪儿?” “方家村。” 姜宛卿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反正殿下以前就是让他跟着我,与其暗暗跟,不如光明正大跟。” 危难关头怂一怂,那叫明哲保身,青天白日若还是怂,那岂不是奴颜婢膝? 姜宛卿话里带着软刺,刺了风昭然一下子,看着风昭然的脸色变得不大愉快,她便愉快地同着未未上路了。 这次来方家村主要是买麦子。 未未简直是麦芽糖怪兽,才现身一天,罐子里的麦芽糖就去了一小半。 未未得知了这个目的之后相当开心,还问要不要拿一个大一点的麻袋。 姜宛卿对方嫂只说未未是自己弟弟。 未未乖乖地冲方嫂:“姐姐好。” 方嫂眉开眼笑:“好好好,好乖。” 听说未未喜欢吃糖,赶紧拿出自己熬的麦芽糖给未未。 未未谢过之后,立即试图绞出一块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