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之道,本是如此。” “我曾经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 但是如何,她没有说出来,放在心里,那是—— “但是,直到我看到了‘三味书屋’,认识了先生、三月、胡兰,认识了梨树、早见、听心……我便不想,以后,我为了大道,去斩断同他们的联系。我承认,我被改变了。” “我承认,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曲红绡轻轻推出面前的印记,“陈师祖,恕弟子愚昧,受之不能。” 印记落到陈放面前,他没有急着去收下来,而是问:“是别人改变了你,还是你自己改变了自己?” 曲红绡想起先生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论你是想自己走纯粹的大道,不看四野,不被影响,一往无前;还是想同三两人为伴,不管命运如何,遭遇如何,你们都有着自己的目标,一路上,或有羁绊,或惺惺相惜,或总起矛盾。都可以。不论你走向那一方,你都是我的学生,我一样会教你读书、伴你成长。只是,不论如何,你既然做了选择,便要为你做的选择负责,若你以后后悔了,不愿继续前进了,不要试图去埋怨他人没有帮你,因为,路摆在你面前,是你自己在走。” 是啊,她这样想来,才发现,先生从来没有说他希望自己成为怎样的人,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任何决定上的目标。在每一个问题面前,他都会问自己,“你觉得呢?” 她昂然抬起头,“这个选择,是我自己做的。” 陈放毕竟是大圣人,能轻易地把许多看似不相关的事情,联系起来,他想起先前第一次在百家城见面时,曲红绡口中提起过“我的先生”。他念此,便说:“或许,我该见一见你的先生。” “先生是个随和人。” 陈放一手抓住人间行者的印记,然后说:“即日起,你不再是驼铃山人间行者。” 那一刻,曲红绡忽然感觉轻松了,感觉解脱了。“陈师祖,我想问,你的女儿,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陈放没有说话。 李命替他回答了,“龙本不是生灵,是一种意向,是生灵的意志。她作为承载生灵的熔炉,当天上洛河同她结成后,她将归于洛河。” “归于洛河?请长山先生解惑。” “就像圉围鲸死后,归于天地。” 言语已经很直白了,李命直白地把“死”说了出来。周若生的结局也很明显,就是死去,魂归洛河间,从此以后,要守着洛河,直至魂飞魄散。 曲红绡看向周若生。上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因为反对守林人对大幕的暴力镇压,被钉在空中。再次见到的时,她因要承载龙魂,承载生灵的意志,踩在死亡的边缘线上。上一次,是守林人,是她所倚靠的势力,这一次,是她的血脉至亲,是她唯一的亲人。 这让曲红绡想起,自己的师父,也是死于他最亲近的,最为信赖的师父——陈放的安排。 以前,她不知道这些事,不懂得这些事,所以看着师父死去了;如今,她又看见了极其相似的一幕。 “陈师祖,我不想再做旁观者了。”曲红绡说。她声音低沉,里面含着许多的情感。从来没有哪件事,让她这么动容过。 陈放漠然地看着她,“所以,你也要站到我的对立面?” 曲红绡摇头,“我不会和你们争执什么利益,我只是想让她自己决断,而不是从头至尾,便是任人摆布的工具。” 陈放淡淡地看了曲红绡一眼,没有任何表示。他望向天上的周若生,然后,一道法诀自他身上涌起,与之连接。 天上的洛河,动了。 周若生一步踏出,陇北雪山,从上到下,山崩地裂; 再一步踏出,墨海底下横生断缝,巨大的漩涡升起,海水不可阻挡地往地下渗透; 再一步踏出,从潮汐城开始的大裂缝,以万里为计数单位,迅雷般向四周蔓延; 再一步踏出,整个神秀湖山摇地动,湖潮倾泻。 若自高空看去,可以见到,整个神秀湖拔地而起,在地上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凹坑。 只是四步,北国之地,文道崩碎。儒家耗费四千年,在这里建立的秩序与文明,销陨得彻彻底底。 天上,盘踞着的洛河,化作猛兽,张开巨大的嘴,朝被拔起到空中的神秀湖咬去。 隔离阵法、大潮全部失衡。 百家城废墟的北面雪地里,胡兰望着天上的骇人场景,胆战心惊。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眼见着那洛河化作的巨兽,要朝神秀湖吞来,她升不起反抗之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