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直视对方的眼睛,试图与他讲道理:“阿聪,这是徐大欠下的赌债,冤有头债有主,该他来还,陆家并不欠裴家什么的。” 裴聪只是愣了一秒,既而继续磕头,那沾满泥土的额头上逐渐染上点点红腥,不知该说他单纯还是单蠢。 “三哥、哥夫,求求你们救救阿父和阿娘!” 室内的空气有些凝固,只剩下裴聪的磕头声,裴星拽着陆一鸣的手收紧,撇过头。 这幅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家将裴家怎么了。 裴父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对着裴聪大声呵斥:“阿聪!不要再提那个贱人!” 这声饱含愤怒的怒吼为裴聪的举动按上了暂停键,他想要为娘亲反驳,但见裴父因此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的模样,将话吞入腹中,起身拍拍他的后背,让他舒口气。 裴父颤抖着手向裴星招呼:“阿星,是爹对不起你和你阿爹。” 这一声道歉太迟,裴星眼眶虽有些红润,但并非原谅父亲所致,而是替阿爹不值:“阿父打算如何对待二娘?” 二娘如今被关在祠堂,瞧裴父的姿态,像是已经确认了些什么。 别说裴聪,他听闻这事儿的时候也深深的不解。 裴父这次没有再暴怒,而是睁着无神的眼睛,并没回答他的问题:“我老了。” 裴星的眼神一暗,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说完转头问起另一件事:“你阿爹,最近可好?” “阿爹很好。” “阿星,”裴父咳嗽几声,看着裴星认真道,“你能否替我向你阿爹捎几句话?” 裴星能够猜想到父亲的话外音,无非是想让阿爹回到他的身边,他有些失望又有些生气,他与阿爹最亲,脾气自然也最像。 二十几年夫夫,如果阿爹真的不是攒足了失望,断然不会这般离开。 别看阿爹性子软实则刚烈的很,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不会再回头,和离这件事也是。 他拒绝当传话人:“阿爹如今日子过得美满,并不想再重蹈覆辙。” 裴父似是不相信这番话,阿清是爱他的,不会听闻他身子不适而不管他,只要阿星将话传到,阿清一定会来。 他有些固执地说:“阿星,你说阿父知道错了,现在生病了,想见他一面……” 当初徐二娘针对阿爹时,父亲不曾为阿爹辩驳过一句,如今这般假装深情又是惺惺作态给谁看? 裴星打断裴父的话:“我今日来是听闻阿父重病床前,前来探望,如若父亲好些了,那我便放心回去,如若父亲觉得难受万分,我去给父亲找个大夫来。” “阿星……”裴父还沉浸在自我感动中,“我知道你还在怨我当年将你卖给陆家,但当年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实在是饥荒闹人,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让一大家子跟着你一起饿死吧?况且陆家并未亏待你,我这也算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 什么叫跟着他一起饿死? 他活又少干吗?每天起早贪黑,为的就是证明自己是家中有用之人。 饥荒那时候饭也只有一天一顿,有时候两天一顿,每天省吃俭用,为的就是怕自己拖累一家人,害怕自己被卖,结果父亲竟认为这是做了一件善事。 在父亲眼里,哥儿和女儿便是用来卖钱的? 明明小时候,父亲对他这般疼爱,怎会变化如此之大,当真是钱财熏人心吗? 幸好遇到夫君,如果…… 他忍不住颤抖,随后再也抑制不住积聚已久的愤怒:“原来阿父是如此看待这事的,那如果当年买我的人家不是陆家,而是像徐大一样的人家呢?” “我是否要像村尾那家的平哥儿一样,给人当牛做马,最后因为害怕被卖入窑子而跳河自杀,死后还要落得个水性杨花的名号?” “还是像栗哥儿一样,一斗米送进了那地痞无赖家,打死了还能当做口粮来解决饥荒?” 裴星真的是气急了,因为身旁有着人撑腰,大胆地将曾经不敢说的恐惧倾倒出,就连刚懂事不久的裴聪听闻这些也吓得直打哆嗦。 夫郎的话咄咄逼人,从来没和人争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