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时候觉得最困难?有没有过好像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感觉?” 小薛嚼着一颗黑樱桃,不知道是因为嘴里有些酸涩还是心里有些痛楚,他微微皱起眉头语调迟缓地说:“最难的阶段就是元旦过后那些天,我一个人在澳格雅蹲着,白天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最终有没有意义,只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晚上呆在酒店就像关禁闭一样,客房里有只蚊子,是南方的那种花脚蚊子,叮了我好几个大包,但我一直不忍心打死它,因为它是我惟一的伴儿,我不在房间的时候总担心它是不是被服务员消灭了或者从门窗飞走了,每次回去一见它还在就特别开心,每天晚上我都用自己的血养着它,希望我和它都能熬过这个冬天。” 菲比默默地听完,又默默地盯着盘子里的甜品,过了许久才依旧低着头说:“你找个女朋友吧。前几个月老洪被老外排挤的时候,我就感觉他特别需要有人陪他。” 小薛干笑着说:“我?不着急,我的条件太差,还是先立业吧,等我各方面都有洪总一半的水平再找吧,再说,谁知道能不能找到真心对我好的女孩呢?” “喂,你怎么这样啊?你这叫自私你懂不懂?”菲比用小勺敲打着瓷盘以加重自己的语气“你应该找一个喜欢的女孩然后真心对她好,怎么能只要求人家真心对你好呢?” “互相的,互相的。”小薛遮掩不住尴尬,又试探道“我看你对洪总就特别好,要是将来有个女孩对我能有你对洪总那么好的一半,我就知足了。” 菲比掩着嘴笑起来:“你可真逗,怎么什么都要到老洪的一半啊?” 小薛认真地回答:“做人就是要有目标啊。”接着像是不经意地问:“怎么样?你和洪总挺好的吧?” 菲比轻轻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地说:“他又开始忙了,这两天又去了上海。” “嗯,他和larry一起去的。”小薛接了一句。 “你看,你比我更了解他的行踪。他一出差,我除了知道他晚上会住在哪家酒店,别的就一概不知了。我估计啊,以后你和他见面的时间都会比我和他见面的时间多,将来我得向你打听他在哪儿、在忙什么。”菲比无奈地苦笑。 “越忙越有成就感啊。”小薛刚想说自己要是能有洪总一半那么忙该多好,但这回总算忍住了。 菲比下意识地把盘中的香蕉切成一节节小段,好像前世与香蕉不共戴天似的,说:“这样忙的意义又何在呢?今年的你比去年快乐吗?反正现在的老洪不比以前快乐,我都不记得他上次放声大笑是什么时候了。我问他知不知道楼下花园里的迎春花是什么时候开的、那棵粉玉兰又是什么时候开的,我还问他有多久没抬头看过天上的云彩了,你猜他说什么?他说花开花落、云聚云散都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他只在意他能控制的东西。他这个人呀,骨子里永远是在和别人争,凡是大家不必努力都能欣赏到的,他一概没兴趣,他只在乎争来的东西,一心只想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 “可是男人就该有进取心啊,难道你不喜欢洪总这样吗?”小薛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剖析洪钧,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个人居然是菲比。 “有时候我就想,要是老洪一直翻不了身该多好,以后就做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永远不要再忙起来,不要再你死我活地争来争去。前几个月他倒霉的时候真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可每次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我挺自私的,好像存心不想让老洪有好日子似的。”菲比忽然望着小薛问了句“你明白吗?” 小薛记得李龙伟曾经明确地告诫过他,类似“你明白吗”、“你知道吗”的这些口头禅是做销售的大忌,即使在平时与人交往中也应尽量少用,为保险起见小薛已经干脆把这几个疑问句列为禁用语。虽然他自己不用,但总免不了遇到有人以“你知道吗”作开篇或以“你明白吗”作结尾来开导他,这些人里有客户、有圈子里的前辈、也有出租车司机和各行各业的窗口人员,自从他留意之后就对这几句话愈发敏感也愈发觉得刺耳,但当这话从菲比嘴里说出来时不仅没有令他产生任何不快,反而从里到外觉得舒坦。 小薛不想打断菲比吐露心声,忙无言地点了下头,就像深山老林里的采参人好不容易寻到一株人参,生怕风吹草动惊走了人参娃娃。菲比又垂下头搅拌着冰淇淋,说:“以前,老洪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英雄,无所不能,是我需要他;后来,老洪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孩子,惶惶无助,是他需要我,但只要和他在一起不管怎样我都觉得特别幸福。可是,我现在常常感到害怕,就像一个母亲怕她的孩子总有一天要离开她去干大事,我真怕老洪又要去忙他的大事了。你明白吗?” 小薛又点了下头,但旋即惆怅地摇摇头,自嘲道:“我发现我真的很傻。” *** 洪钧是在机场的摆渡车里接到邓汶电话的,邓汶问:“在哪儿呢?讲话方便吗?” 洪钧说:“方便倒是方便,就是太吵,我刚下飞机,还在停机坪上呢。” “难怪刚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