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的声音里少见地有了些疲惫:“有劳你们了。” 太医连道“职责所在”,却忍不住暗暗觉得自己不如干脆在王府住下来。 就这一月以来,太医便已经前后为安王府的二少爷治了好几回伤。最近的一回是断腿,这回是刀伤,都凶险不已,性命垂危。 也不知他这回还能否撑过来。 另外几名太医暂时到安王府中的厢房休息,留了两人继续守在谢闻锦身旁。 “父亲,母亲今日头疾犯了,您过去看看吗?我留在这里便好。”谢闻谌说道。 安王看了他一眼,眉间微蹙,似是在猜测谢闻谌的用意。 谢闻谌笑了笑,问:“父亲是在担心我会对他做什么吗?” “他生死未知,我不会胜之不武。” 安王看了看脸色苍白地昏迷在床榻上的谢闻锦,犹豫了片刻,还是说:“我先去看看你母亲,很快就回来。” “好。”谢闻谌应下。 “寸步不离地守在此处,出了任何事,本王拿你们是问。” 离开前,安王沉声吩咐那两名太医。 “遵命。”两名太医拱手应道。 但安王走后不久,谢闻谌便准备屏退屋内的侍女和太医。 太医有些犹豫:“可王爷说……” “只是想和家弟说几句话。” “你们也去喝杯茶,歇一歇,”谢闻谌淡声说,“有什么事,自有本世子担着。” 人还昏迷不醒,说什么都不一定能听见。 可眼前的人到底是安王世子,立下军功无数,大权在握。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带上门出去之前却忍不住道:“多谢世子体恤,下官去喝盏热茶,随后便回来。” 谢闻谌侧首瞥了一眼。 那名太医是在点他呢,说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便会回来。 谢闻谌垂眸看着还未醒来的谢闻锦,暗道:一盏茶,足够了。 “你说,你怎么就死不了呢?”在床榻旁的红木椅上落座,谢闻谌语带轻嘲地问道。 儿时那些有毒的点心只是让谢闻锦再也无法习武,自那以后落下病根变得体弱多病的,却是无意中替他挡了灾祸的容清棠。 那日在栖霞山猎苑,谢闻锦在密林中坠下高坡,也只是摔断了一条腿,自此跛足行走,却也还活着。 刘楚楚那么狠的一刀捅进去,就偏偏差了那么一点儿,没能让他当场毙命。 一桩桩一件件,旁人沾上一样恐怕就死了。 比如他那个刚出生就被抱走送去别家,为谢闻锦腾位置的亲生弟弟,一场风寒就夺去了他的性命。 “你说,老天怎么就如此眷顾你呢?”谢闻谌状似闲谈般问道。 所以他的父亲、母亲,甚至是婚约,都要让给谢闻锦。 所以他连自己的名字也无法再拥有,只能跟着谢闻锦改随了“闻”字重新取名。 谢闻谌将自己的手放在谢闻谌的脖颈之上,手上的力道不断收紧。 昏迷中的谢闻锦一直在深沉的迷雾中挣扎,终于走出绝境时,却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座牢笼。 他的双膝疼得厉害,正被人死死地按着伏趴在地上,还有人用力拉过他的右手,要往一张写着什么的纸上按去。 谢闻锦忍着疼,努力往那张纸上看去,却倏地白了脸色—— 那是容清棠留给他的和离书。 他分明已将它撕碎扔了,为何又出现了? 谢闻锦不愿在那份和离书上留印,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脱离这几人的控制。 却有人狠狠踢向他的膝盖。 谢闻锦被膝盖上泼天的疼痛刺激得吐出了一口污血。 谢闻锦勉力往自己的腿看去,才发现他的髌骨竟已被人挖去,此时膝盖上只剩血淋淋的空洞,十分骇人。 “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谁!”谢闻锦嘶吼着质问道。 却无人回应他。 身旁的人到底还是压着他在那份和离书上按了手印。 下一瞬,谢闻锦便看见那页纸被递给了不远处一个高高在上,气质狠厉的男人—— 是皇帝! 谢闻锦正欲不管不顾地质问些什么,他眼前的场景却忽然变了。 他到了刑场。 不远处,是刘楚楚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姑娘。 她们正在一刀一刀地受着凌迟的刑罚。场面残忍而血腥,刑场边已有人忍不住作呕。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