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当真不咋的啊。” 傅震生突然叹了口气,说道:“那新流州是豺狼环视之地,先前北凉王府心腹幕僚陈锡亮确有妇人之仁的嫌疑,太过注重一时一地的得失,拒不弃城,结果被一万马贼围困青苍城中,白白葬送了几十位白马义从的性命,北凉镇守边关这么多年,这种损失可不多见。也不知道新任刺史杨光斗是一个如何性情的大人物,若是跟陈锡亮这位清凉山大红人一脉相承,我们傅家此行,恐怕前途叵测。退一万步说,傅震生死则死矣,耽误了北凉大业,爷爷倘若健在,多半要不许我这个不成材的孙子进家门了。” 赵家宝显然对前程也不看好,忧心忡忡道:“咱们傅家为北凉奔波劳碌了将近二十年,名义上是闯荡边境生意,实则暗中四处找寻矿山,北凉金矿铁矿可谓大半出自傅家之手,这回去流州凤翔一带确认那座铁矿的质地产量,我看有些悬。” 冯千祥笑道:“终归是盼着北凉能打赢这一仗,否则老子攒了大半辈子的家底可就打水漂了。到时候就算北凉王站在我跟前,我也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一通。” 赵家宝哈哈大笑,看见少东家一脸茫然,解释道:“一听说要打仗了,陵州那边许多没良心没胆子的大户都开始往外跑了,可宅子和田地又带不走,就只能贱卖了,原本两千多两白银都不一定买下的好宅子,八百两就能到手,千祥这不就趁火打劫了四栋,为此还跟我借了一千两。说来也怪,这么大的动静,官府那边完全视而不见,什么遍问亲邻的规矩也都不管了,谁去衙门都能拿到定帖和正契,还不是白契,是实打实的赤契,不过好在都护府总算在最后关头卡了一道,每次出境都不许携带一百金一千银以上的金银。” 傅震生好奇问道:“才这么点金银,难不成派人来回出入北凉?那些有钱人也不嫌麻烦?哪怕只有十万两银子的家底,一百金一千银,也得跑个五十次啊。” 冯千祥摇头笑道:“也简单,其实不用携带金银出境,都买了古董字画珍玩,还轻松方便,反正这个带走再多也没人管,到了北凉以外,一样能换到银子,那些精于鉴赏的士族破落户,摇身一变,成了家家户户的座上宾,如今可都捞足油水了。咱们陵州那个莫名其妙崛起的鱼龙帮,少东家听说过吧,我比起他们的吃相,简直不值一提,人家那架势,简直就是万金散尽,全部买了田地宅子,也不知道那么多银子是哪儿来的,粗略算过,就我所知道的地产,鱼龙帮就已经砸出去八十多万两银子,真实数目还不得翻一番,这都要成为坐拥半个陵州的大地主了,鱼龙帮那女子帮主的魄力,我这个大老爷们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少东家,要不你去娶了那女子?” 傅震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不过仍是感到有些无奈,自嘲道:“跟徽山紫衣一样名动天下的女中豪杰,哪里会瞧得上眼我。” 赵家宝咦了一声,一脸惊讶,那对师徒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失踪了,原先靠近外人的几个傅家人也都没有察觉。傅震生此行身负北凉和家族两份重担,就有些反感那徐奇的自作主张,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等他们半个时辰,如果还找不到他们,咱们务必要动身启程了,青苍凤翔之间,才是真正难走的路程,不能纵容他们。” 带着余地龙进入流州的徐凤年绕到另一座雁形山壁后,看到一对意料之外的熟人,鹿鸣宋氏的宋洞明和他的书童,两两相望,宋洞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爽朗大笑,“从山清水秀的武当到这穷山恶水,都能遇见这位公子,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公子若是放心,我这儿还有小半囊酒,是北凉的绿蚁,酒烈得很,入嘴初时灼烧喉咙,可片刻后,竟能喝出一份清凉,宋某人也是才喝出的门道,早知道就多买几壶了,悔不当初担心囊中羞涩啊,就该赊账也要多带两壶绿蚁傍身的。” 徐凤年没有过多客套,接过酒囊,抬在空中,倒了一小口,就递还给宋洞明,后者笑问道:“公子不多喝几口,不妨事的。” 徐凤年摇头笑道:“徐奇就不夺人之美了。” 见徐凤年自报家门,宋洞明大概是觉得北凉口音的公子哥肯定不知道鹿鸣宋氏是何方神圣,说道:“在下宋洞明,祖居于江南鹿鸣郡,与徐公子两度相逢,缘分委实不小……” 话才说到一半,宋洞明被风沙裹挟的干枯针茅草扑打在脸颊上,伸手一摸,抓住那成熟后根离大地作飞絮的枯黄茅草,感慨道:“一岁两枯荣,飘零随长风。” 书童突然伸出手指,喊道:“先生你看,那就是狼烟吗?” 顺着书童的手指,宋洞明看到大漠之上升起一根粗壮狼烟,应该是青苍城方位,在向凉州这边报示平安,先前他们走入流州都不曾见到这番光景,难怪自己的书童这般惊奇,宋洞明喃喃自语道:“古书上说这边塞狼烟不同于中原,以烧狼粪而得名,烟火笔直而极黑,风吹不斜。可这么看去,这股狼烟除了粗壮些,浓淡与中原并无差异啊。”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