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内也遭过水患,许多桌木都被浸泡过,又常日不见通风,屋里一股子又潮又霉的气息。 赌坊内昏暗无比,只从屋顶的一个小窗子投下点光亮,至于里面的蜡烛等,同样被泡过不能用了。 时一在里面找了一圈无果后,索性也不再麻烦。 他用衣袖擦了两把椅子,与时归面对面坐着。 他没有问小妹的打算,又或者打心底里觉着—— 见了那么多贪婪成灾的人,小妹那无处散发的善心,总该收敛一些了吧? 果不其然,等时归再开口,她已没了早前在府衙外的急切,断断续续说着:“那些人……” “他们损失惨重,这里的商户损失就不惨重了吗……若等他们回家后,发现家里也被洗劫一空,他们又该是何感想,怎就能理所应当地占人房屋银帛呢?” 灾难固然令人痛苦,但这不该成为作恶的理由。 说得再难听些,他们当下是抢了东西,可这些东西同样会引人生出贪婪之心,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有命抢、没命花吗? 时归想不明白。 看她表情惺然,时一也没有催促。 就这样面对面坐了半个多时辰,坐到时归双腿都有些发僵了,她终于缓缓站了起来。 时归走到时一身边,主动牵起一兄的手,低声说着:“一兄,我们把剩下的都看下吧。” “看看这边一共有多少间铺子,也好找人谈交易。” 听了这话,时一不免露出一丝错愕。 而时归却说:“有些人固然可恶,但肯定还有更多无辜的,总不能因几只害虫,误了大部分人的性命。” “一兄,我们走吧。” 一哑一小的兄妹走在街上,脚步声很轻,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偶有好奇打量一眼的,见他们形容也是狼狈,又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整条商街共有大小商铺六十七家,其中包括五座二层高的酒楼,商铺中的家具基本都损坏了,就是商铺本身,经大水浸泡,过后也少不了重做修整。 一路走下来,时归又看见许多贪婪警惕之人。 可同样的,也有将好不容易滤清的一碗水给了旁边病重的陌生老人,自己继续忍受干渴的书生。 也有艰难地吃着草根树皮,就为了能让自己多一点奶水,好给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喂一口奶的年轻妇人。 更有人生生咬破十指,哭得眼泪都干涸了,只一心想把染血的指尖塞进昏迷过去的母亲嘴里的。 不知何时,时归那颗归于平寂的心又跳动起来。 正如府衙外的官吏说的,朝廷送来了救灾粮不假,可那几十车的粮食,在整整两郡、近一百万口的百姓面前,那就太少太少了。 就像此刻,衙门外尚有粥棚,但出了府衙庇护范围,哪怕同在府城,仍有许多人吃不上东西。 而府衙周围的地界毕竟有限,总不能承载整个府城的百姓,说到底,无依无靠的人还是占了绝大多数。 帮忙打理商街的当地富绅也深受水灾困扰,至今仍忙着安置家眷,自顾不暇,更没有精力管旁的了。 时归在认真思量后,决定将目光放到临郡去。 与东阳郡毗邻的除广平郡外,还有丹阳郡和上庸郡,前者又临内海,多年来凭借捕捞鱼虾,在大周也算小有名气。 上庸郡郡如其名,乍一提起,很少有人会想到与之相关的消息,便是时归想起,也下意识要给忽略了去。 然而听她说:“我们先去周围郡县看看,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