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朝街角望了一眼,瞧见一张百老汇音乐剧的海报,便仿着舞台腔敲下台词:“虽然是以冒犯为开端,但我还想问问,可否准许我追求您?” 程平的脸色变换之丰富,已经达到了川剧级别。 程平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复。 李柏奚耐心地等待着。 他觉得自己冷静到近乎卑劣,唯有握住手机的力度太大,指节在微微发颤。 在等待期间,李柏奚一路回到了酒店房间。他坐到电脑桌前,四下环顾,最后从抽屉里翻出了酒店为客人准备的纸笔。 他提起笔来,思绪完全放空,任由笔尖凭着自身的意志在纸上游走。 这张稿子即将画完时,摆在一旁的手机终于亮了屏。 程平发来一个字:“好。” 李柏奚丢开笔拿起手机,猜不到对方此刻的表情,于是又问了一句:“到机场了?该登机了吧?” 程平没再回复,似乎已经关机。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程平几乎没睡着过。 一落地他就打开手机,李柏奚的消息已经等着他了:“到家了说一声。” 半小时前发来的。 程平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是国内的傍晚,纽约的清晨。 程平:“你这么早起?” 李柏奚:“定了闹钟。” 程平拒绝了团队聚餐的邀请,自己赶回住所,冲了个澡,跑到电脑前发出了一个视频邀请。 那头很快接通,李柏奚坐在酒店房间里,显然也刚出浴,素面朝天,头发还散着水汽。素颜的李柏奚比化妆时略显男相,但看着年纪却轻了几岁。 两个人隔着太平洋四目相对,各自觉得这一刻亦幻亦真,都不知该做什么开场白。 最后还是李柏奚首先开了口:“想好要接什么戏了吗?” 程平:“……” 这也太公事公办了。 程平其实憋了一肚子的问题,都是在飞机上捋出来的。比如: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是怎么从电竞粉变成现在这样?你还没存别的心思时,为何就能对一个人那么好?你真的清楚那种喜欢和这种喜欢的界限吗? 但直到面对李柏奚,他才发现自己一句都问不出口。 因为——这也是在飞机上慢慢捋清的——他觉得李柏奚并不想听问题,而他自己并不想听答案。 程平:“还没想好呢,目前没收到什么好本子。” 李伯奚:“我做了一点设想。” 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李柏奚对着镜头亮出一叠素描画稿:“你看,古装你已经演过了,但上次是配角,以后不妨再挑战一次,这种书生扮相就很适合你。民国装也不错……趁着年轻你还可以试试校园题材,再过几年就不像啦。不过校园扮相就没我什么用武之地了。” 程平对着那叠稿纸,委实噎住了。 李柏奚:“怎么?” 程平:“没什么。后面几张是啥?” 李柏奚:“乱涂的,可行性不高。” 程平:“我想看。” 李柏奚颇为恶劣地笑了笑,翻出来展示给他:“宫廷晚礼裙,想不想试试啊?我家真有库存。” 程平:“……” 程平嘴角抽搐:“你现在特像个小女孩,在给洋娃娃换衣服。” 然而,他看着那一张张速写中,正面侧面、抬头低头、或颦或笑的自己,却又觉得那些问题不必强求答案了。 他自己对自己的脸都未必有这么熟悉。 “把我画得太好看,都不像了。”他状似嫌弃地低声说。 李柏奚又回答了一次:“你就长这样啊。” 他们不着边际地聊了很久,久到程平对着镜头吃完了晚餐和夜宵,李柏奚则解决了午餐。 在程平的追问下,李柏奚讲了自己那对奇葩父母的几件奇葩事迹,程平笑得直抖。李柏奚又不着痕迹地问起程平的家庭。 程平:“很普通。” 李柏奚:“普通家庭,能培养出一个考上电影学院又辍学打电竞的孩子?” 他意在事先打探清楚,方便日后攻略程平的家人。 岂料程平说起这事面色冷淡:“真的很普通,条件也一般。只是我从小不是读书的料,而他们却还望子成龙罢了。” 程平念书那会儿,桀骜不驯外加贪玩,时常翘课打游戏,成绩一直平平。他父母发现他完全没有考上名校的希望,只得另谋出路。 他长得好看,小学时被人拉去拍过一个广告。父母由此得到灵感,拼命送他去学各种形体和才艺课,盼着他能进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