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潋滟流转的波光。 当初梁王把她送给萧逸的时候,为了哄他收下给他灌了好些迷魂汤:这是寻遍天下也难觅的倾世美人,是只有九五至尊才配享的艳福。 或许萧逸一直都太高看自己了。什么年少殊智,什么清奇禀赋,皇帝陛下其实与贩夫走卒、与莽汉草寇没有什么两样,被女色迷了眼,也会犯最低劣的错。 想起这几日他为楚璇的安危而担忧,一腔热血想为她拔除藏在暗处的冷箭,就觉自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这件事对他的挫败与打击原比他想象得还要大,那郁结难纾的愤怒与屈辱堆积在胸,几乎要抑得他喘不过气。 萧逸强迫自己平复心情,望向窗外漆黑的天幕,留给楚璇一个冷漠疏离的背影:“你身边有个叫冉冉的,是你从梁王府带过来的吧?” 楚璇的呼吸骤然滞住,脸色大变。 却听萧逸继续道:“她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但长秋殿里其余的人……” 楚璇刚舒出来的那口气顷刻间又沉沉的压了回来,她想起珍珠死时殿中那缭绕散不尽的血腥气,慌忙上前抓住萧逸的手,截住他后面的话:“陛下,求您饶他们一命,这都是我的错,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弥补。” 萧逸只一顿,立刻将她的手甩开。 “再过一个月就是朕的生辰,也是朕生母的祭日,朕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大开杀戒。朕知道,梁王派进宫的细作就在他们中间,杀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如此就当是积些阴德,把他们逐出宫,发回原籍。” 楚璇抚着胸口,如释重负。 “朕会派禁军看守长秋殿,你回去以后就别出来了,遣散的宫人也不会再给你补。你最好多祈求神佛,让朕能如愿从梁王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这样,你就还是贵妃。” 殿中陷入了长久的静谧。 萧逸回过头来,看向楚璇,心想,若是她能向他低个头,认个错,他或许会再考虑一下,对她宽宥一点。 但楚璇沉默了好一会儿,冲他敛袖鞠礼:“谢陛下。” 萧逸稍稍一怔,旋即勾起一抹冷笑,对自己的嘲弄厌烦又深了许多。 他陷于泥淖中,思绪纷乱,却听楚璇终于开了口。 “陛下,您不要生气。” 她踌躇了许久,似乎想要走到他跟前,但最终还是作罢。两人中间隔着熠熠烛光,将彼此的容颜都映得很虚泛。 “这件事我之所以敢做,也只是笃定了您有仁慈一面,不会牵累无辜。可我又真得不敢信您的承诺,这三年里我看惯了您和外公之间的君臣之争,看似风平水静,但实则招招见血。我那天夜里其实挣扎了许久,想过要不赌一次,信您一次,可思来想去,珍珠尸骨未寒,我着实还是不敢拿父亲性命做赌。我只有一个父亲,我想让他活着。” 楚璇朝萧逸轻轻笑了笑:“我早就想到这件事一旦做了势必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我还是做了。您没有立刻识破,不是您智谋不够,而是想不到我会这么疯。” 萧逸可以确定,楚璇是自以为看穿了他的郁结所在,拐弯抹角地安慰他了。 可是没有,她并没有摸到他真正的郁结。 萧逸一言不发,越过她要往外走,终是没忍住,停了脚步。 “璇儿,朕有句话要问你。” 楚璇本已颓然耷拉下了脑袋,闻言,又强打着精神抬了起来。 “那天早晨,榛子糕里的毒……万一朕一时兴起,改了旧习,在你把兔子放出来之前尝了那道榛子糕,怎么办?” 楚璇的指尖猛颤了颤,被她缩回袖子里。 萧逸的视线如刃,紧紧盯着她:“榛子,兔子……你觉得自己安排得很周详,可世事无常,人心更是无常,你想过吗?你就是差一点亲手毒死了朕。” 其实凡是他驾幸长秋殿,每一道送到御前的汤水糕点,高显仁都会在他最后入口前,用银针逐道试毒。可是那天,他们刚刚冷战后和好,他不想让这些事去煞风景,想跟她安安静静、如寻常夫妻那般用一顿早膳,所以提前知会了高显仁,让他躲远点。 现在想起来,彼时是多么荒谬可笑。 楚璇缄然了许久,道:“那我当然得给您陪葬。”她轻轻柔柔地说道:“您忘了,萧氏祖训,嫔妃无所出是要殉葬的,您若是不在了,我对外公的利用价值也就没有了,他是不会保我的,就像如今他没有保我的父亲一样。” “离开梁王府的那天他明明白白地对我说过,我要为他走冰堤、走火海,可要是失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