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勤勤用完了早饭,端起自己的碗走进了厨房。 沈铎晕头涨脑地跟了过去。 “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任勤勤洗着碗,眼也不抬,“从哪儿往后?我又不知道你的记忆是在哪里断片的。” 沈铎此刻做什么事都慢三拍,就像一只树懒。 有关昨晚的回忆像一锅打翻在地的饭菜,零碎的片段都被打乱了顺序,一时半会儿很难连贯起来。 但基本可以归纳为几大类:他帮郭孝文挡酒,他和郭孝文拥抱大笑,以及,他在池塘里扑腾! “谁干的!”沈铎沉着脸。 “你自己跌进去的。”任勤勤关了水龙头,朝他冷笑,“你喝醉了就跑去花园里拔草。我去阻止你,你又吐了我一身。” “……” “然后你就开始吟诗。先从‘纤云弄巧,飞星传恨’开始背起,一路背到《春江花月夜》。我要拉你走,你不肯,和我拧着,拖着我们俩一起跌进了露台上的一个小池子里——你都不记得了?” “就这样?”沈铎一脸放空。 任勤勤道,“你背到‘江月何年初照人’的时候,我忍无可忍,把你的脸摁进了水里。然后你就消停了。” “……” “你醉成那鬼样,我一个人搞不定你,就请小杨留下来帮忙。”任勤勤继续洗盘子,“你后半夜又起来闹了两回,一会儿要出门跑半马,一会儿又站在客厅的茶几上高唱《我的中国心》。我和小杨男女混合双打,才勉强把你拿下。” 客厅确实一片狼藉,书本和摆设落得满地毯都是。 “不至于吧……”沈铎嘀咕。 任勤勤一声嗤笑,盯住他双眼,“你还记得什么吗?比如你对我说过什么话?” 沈铎自暴自弃,“你有话不能一口气说完……” 啪——任勤勤重重地将杯子顿在料理台上。 沈铎宿醉后的脑子好一阵剧烈抽痛。 很好! 他果真给忘了! “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动身了。”任勤勤黑着脸走出厨房。 “去哪里?”沈铎茫然。 任勤勤气不打一处来:“沈老逝世七周年,你要在南明山寺给他做三天法事。几杯酒就忘了?今天是第一天,你这个孝子就因为醉酒把早课给翘了,真是服了你了。” 沈铎想了起来,揉着眉心。 任勤勤看他这苦兮兮的样子,又忍不住心软。 “走吧。”她说,“我陪你去。” * 夏末的山林郁郁葱葱,千年古刹香火缭绕,林风和鸟声倒衬得寺院更加清幽。 沈铎住在附近的酒店里,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去寺里和僧人们一起做早课,然后再守着他们做法事。 任勤勤有工作在身,只在第一天的时候和沈铎一起给沈含章敬了香,就返回了市里。 “法事完的那天,我再来给沈老磕头吧。”任勤勤说,“这几天你好生吃斋念佛,顺便再好好回想一下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什么。” 沈铎一头问号,有点不安。 等法事做完,就该动身去k国参加投标了。项目组成天加班,任勤勤也跟着忙碌起来。 人一旦忙起来,倒是将沈铎的酒后失忆给暂时抛到了脑后。 横竖这个男人是自己的,肉烂也烂在锅里,不急这一时。 就算沈铎实在回忆不起表白的事,任勤勤也有办法让他再求自己一次。 这世间最美妙的事,莫过于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从此以后,“我”成了“我们”。所有的事都由他们两人一起去完成。 不急,任勤勤对自己说。 她和沈铎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恋情明朗,竞标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学业也一帆风顺。这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倒让任勤勤生出一股不自在。 所有曾困扰自己的事都已解决。人生似乎一下失去了奔头。 什么毛病?任勤勤拍了一下头。 日子过得顺,难道还不好吗? 法事的最后一天。任勤勤提前下班,去接沈铎回家。 出城的时候,日头西斜,阳光的颜色已逐渐转暖。任勤勤开着她那辆难得见天日的小跑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 她扎着头巾,戴着墨镜,放下了顶棚。风吹过她的衣襟,车载音响里放着她喜欢的歌。 路过的车辆里传来口哨声。 任勤勤笑了笑,一脚油门。保时捷小跑轻易地就将那辆本田抛在了身后。 暑假还没结束,古寺里游客络绎不绝。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