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本就不是秘密,钱滴珠承认也无妨。 她似乎无可交代,苏探微欺进半步,薄薄的刀锋贴着她颈部搏动的血管削下,没伤及皮毛,但,钱滴珠现在连吞咽都不敢进行了。一动,便感到那锋芒似乎要铲进肉里。 他不得不提醒她要保持诚实和警惕,思考清楚仔细交代前因后果:“你去了回春局。” “岁皇城最大的药局,也是大业最大的药局,南北十余个州郡都有分店,算得上经营全国,首屈一指。要我再提醒一句么,这个药局的人,与钱元夏有过来往,钱元夏身为太医与宫外药局接触频繁,恐引人猜疑,便一直令你做中间联络之人。先帝与太后仁德,每月朔、望、晦三日,可分批派遣宫人采买,并准允其就近探亲。你在岁皇城有一个姑妈,就住在龙雀天街对面的青石巷,正巧,你要从回春局路过。” 自己的底细被调查得一清二楚,这是钱滴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自己在宫中多年,家底清白,寥寥几语就能写近,几乎没有任何人会在意自己这些举动。 钱滴珠仍在狡辩:“奴婢只是路过,顺道替姑妈买药……” 但她此刻的冷静已经被击溃,声音开始渐渐发颤,已经不再能取信任何人。 苏探微扯了一下薄唇,眼底掠过讽刺与讥嘲:“好一个买药,两年前大业挥师讨伐胡羌前夕,钱元夏的药方是你递出去的吧。” 钱滴珠痛苦地揪紧了眉,眼中拼命落泪:“苏大人,奴婢只是一个卑弱仆婢,伺候着太后娘娘便已心满意足,奴婢绝不敢做这杀头掉脑袋的事……” 然而这个男人看起来一个字都不相信,钱滴珠心在下沉,闭眼准备赴死之际,耳畔恍然又听见他的嗓音,那么磁沉,悦耳,撩动她心,她张皇地发抖,脖颈已经擦过了刀锋,溢出了一丝血痕,痛苦刹那间伴随而来,钱滴珠就在这崩溃边缘,听着他一字一字地细数自己累累罪行。 “你们看起来做了两套,一套,是蒙蔽太医院几位老学究,一套,则是蒙蔽不通医术,也看不出破绽的军将。” 钱滴珠听得清楚分明,却震惊不已。 先帝战死沙场,无还,这两年以来,朝廷内外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就算痛心疾首,事后清算战犯,也不过是将目光集中在当时深入大漠来不及回援的太师与冼明州身上,武威城已全军覆没,没有人会在意到,那些给伤病治疗的药被动过了手脚,外敷与内用混杂,重则丧命。 “朝廷当时药库不足,许多药从民间采买,回春局远近各地均有分店,更适宜调取药材,武威守城一战,城中负伤将士多则上万,药材不足,只能求助于城中药房,照方子用的药,却治不好外伤,可笑我大业人才济济,外敷的药中,竟多掺杂了桃仁、鸡血藤、接骨草……”男人停顿片刻,似乎至此吸了一口浊气,随即,发出嗤笑之音,“朝廷,陛下,信任太医院,纵然武威城中行医多年的大夫曾怀疑药方有问题,亦没有采纳。不曾想,祸起萧墙,剑在背后。” 钱滴珠的心跳得几乎要从嗓子口出来,她失声道:“你到底是谁?” 嘴唇张开之后,一枚冰凉的药丸被送入了她的口中。 入口即化,很快便在舌尖弥漫开一股酸涩味道,钱滴珠试图干呕,让舌根将药卷出来,然而刀尖却挑起了她的下巴,那药已经渗入了喉管,呛得她眼泪直流:“你、你给我吃了什么?是毒吗?” “你有时间可以考虑,”苏探微握刀柄的手掌一用力,整个刀锋深深刺破青苔,抵进钱滴珠耳侧的垣墙,灰屑散落,“告诉我,指使你与你的兄长这样做的幕后之人是谁。” 钱滴珠干涩的唇,溢出了道道血丝,“我不会说。” “无足轻重,”苏探微撤刀,后退去半步,“我只看在你伺候太后多年的情分之上,给你将功折罪的机会,你死,结果一样。” 男子冷漠的声音,浸透着满不在乎,如轻蝼蚁一般的蔑视,钱滴珠无力地握住了自己又辣又呛的喉管,沿墙面失神地瘫倒坐地。 * 太后娘娘正在灯烛下查阅古籍,一阵轻盈的风刮过,带动身旁葳蕤的火光闪烁。 她头也没回,把手向那畔招了一下,柔声道:“过来。” 苏探微走了过去,在姜月见面前停住脚步,她仰起脸,桔红的烛火映着不施粉黛的素白面容,别有一种脱俗的瑰丽之感。 太后娘娘脱去了繁缛的丽服,只着丹罽色寝衣,用一条白纱绦子松散束腰,指尖一勾,甚至不需用力便能解落下来。 今晚,安国公府来了人,送来了先前国公夫人应许太后娘娘的东西。正巧苏探微不在,姜月见将东西拆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