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了下。 还真是,灰八那边的掌勺,头天摊煎饼,第二天烧胡萝卜羊汤。 叶流西反应过来:昨晚上,灰八的死吓跑了两个人,这个掌勺的,就是其中之一。 她原本以为,他们跟灰八和那口棺材一样,都神秘消失了,没想到还在。 她语气有点不屑:“还以为跟灰八混的人,多少得有点胆子……这就吓傻了?不过挺能耐的,还能摸得回来。” 昌东想了想:“昨晚他们那么乱跑一气,是很容易迷路。可能是我刚才烧垃圾,他看到黑烟,循着方向回来的。” 他把那个掌勺的硬拽到篝火边坐下:跑丢了两个人,那就是还有一个在白龙堆里迷路,明天他出去搜找的时候,得多留点心,饥饿、温差,还有脱水,两三天时间,足以报销一条命了。 那掌勺的并不安分,左手握拳,右手慢慢往上推,推到个高度,嘴里“咔嗒”一声,然后左手成拳端起来,长吁一口气。 叶流西莫名其妙:“他在干什么?” 昌东回答:“打伞。” 仔细一想,那一连串的动作还真像,叶流西在掌勺面前蹲下来:“打伞干什么?又不下雨。” 掌勺说:“嘘……” 他神神秘秘:“下沙子,都埋起来了,不打伞,会被埋了的。” “谁被埋了啊?” “八爷……” 昌东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他回过棺材那!” 叶流西也想到了,一颗心砰砰跳,她尽量语气温和:“怎么埋的啊?” 掌勺拿手指天:“下沙子,一条线,咻咻咻……”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流西皱眉:“那棺材呢?” 掌勺的把“伞”略移开些,眯着眼睛看天,又赶紧把“伞”罩回头上,嘴里又悄声念叨开下沙子、打伞、收衣服之类的话来。 —— 怎么安顿这个掌勺的,昌东很头疼:不能放他乱走,走丢了很麻烦,想关进车子里,又怕他乱摸乱摁,乱踢乱叫。 跟叶流西一说,她都没当回事,走到掌勺的跟前,一掌切向他后颈—— 掌勺的哼都没哼,软软瘫边上了。 昌东居然没领她情:“就这做派?不觉得太粗暴了吗?” 叶流西斜乜他:“怎么着?我该哄他睡觉?” 昌东半蹲下身子,拎提起掌勺的双肩,把他软塌塌的身子挂上自己的肩膀,一个用力挺身站起来。 “我是觉得,作为女性,你至少该温柔体贴些。” 他转身朝车子走,叶流西忽然说了句:“慢着。” 昌东停下,这一百大几十斤的份量,压肩上本来就很沉,停下来更重—— 他动了下肩颈,把掌勺的身体往上蹴了蹴。 叶流西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使劲拍了拍,然后递给他:“他伞掉了。” 昌东掉头就走。 —— 经历了两晚车上住宿的蜷手蜷脚,终于能躺直躺平,再加上外头没有风声,分外安静。 原本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但昌东总觉得心头盘亘了点事,像野外钻木生火时那个迸出的星子,他要是不赶紧拿草絮棉料去烘引,这火头就出不来了。 叶流西的帐篷紧挨着他的,能听到他在里头辗转反侧:“还在想白龙堆2号?” 这一下忽然提醒昌东了。 “流西,你有没有发现,如果真的有白龙堆2号,它不收活人。” “掌勺的不一定是灰八死的时候被吓傻的,他后来重新回去了,再次目睹了一些事,也许还看到了那些东西如何从眼前消失的……但他没被带走。” 也就是说,死人被消失,活人被留下。 “不收活人”这种话,太过吓人,叶流西头皮微麻:“你想到什么了?” 昌东低声说:“我们一连几个晚上遭遇过怪事,这几个晚上有共同点,都起了大风沙。” 沙漠腹地流传着一个说法:深夜,刮大沙暴的时候,机缘巧合,你会看到玉门关的鬼魂。 灰八死的时候,那首歌谣像天边的海浪,层层叠叠,如同无数游魂哼唱:“玉门关,鬼门关,出关一步血流干……” “一家村”里那个口齿不清,就着盐碱水洗衣服的老婆子说:那个玉馒(门)关,早就活了,半夜里,你不要到野地里头哈走,会走到馒洞洞里去……玉门关,又叫阴关嘞。 叶流西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路以来遇到的怪事,都是因为那个早就风化的玉门关?” 昌东回答:“绿色的鬼火,打在帐篷上的驼队,沙暴里的怪手,皮影棺材,还有那首歌谣……你不觉得,所有的事,都能跟玉门关扯上关联吗?” 叶流西没有说话。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