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姒这尾巴扫得太干净,无凭无据的,也无法将这罪名给她落实。 那就蛇打七寸,扒下她一层皮。 楚姒之所以如鱼得水,纵横镇北侯府无往而不利,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依仗,那就是当家人傅延的信任有加。 一旦打碎了这份信任,如恶狼去牙,如何作势凶狠,也再有心无力。 张太夫人一步接着一步,将这盅毒汤摆在楚姒的面前。 堂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向楚姒,包括傅延。 楚姒微微垂头,宽袖遮掩下的双手紧攒成拳,微微颤抖着。 死老太婆! 这汤她当然是不可能喝的。 眼下这困局,该如何破?! 她悲愤抬头看向汤盅,心念急闪,思索对策,耳畔张太夫人冷道:“你且小心些,莫要手滑打碎了。” 楚姒恨得几乎咬碎一口牙,她能清晰感受侧边傅延的视线。几个呼吸过去了,再缓慢也必须给出反应了,偏偏她无计可施。 手心汗津津的,数九寒冬,一滴汗水沿着鬓角落在她的衣襟上,楚姒陷入了此生最狼狈的境地。 前无去路,也后退不得,心焦如焚,余光且见傅延眉心缓缓收拢,她心头“咯噔”一下。 不好! “夫人!” 就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有一人冲了出来,“噗通”一声在楚姒身前重重跪下,“太夫人侯爷,容禀啊!” “夫人乃堂堂镇北侯府主母,上进出皇宫拜谒贵妃,下应酬见客与各家夫人交往,怎可如此受辱?!” 此人正是楚姒乳母梁嬷嬷,梁嬷嬷悲哭:“这汤固然无碍,只是夫人若为洗脱嫌疑就喝下了,那她还有甚体面可言啊?” “她还要如何进宫赴宴,赏罚下仆?” “且夫人千金贵体,如何好喝这来历不明的汤羹?婢子孤陋寡闻,也知外头党争甚剧,万一真如太夫人所言,却是外人的圈套,这……” 她转向傅延,连连磕头:“侯爷明鉴,夫人操持家务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重重几下,梁嬷嬷额头已见了红,她倏地直起身,看向那盅羹汤,“若要验证是否有毒,何须夫人?” 她一咬牙,竟直接抢上前,捧起那盅冷汤,连续几大口吞咽,竟是一仰而尽,干干净净,不留分毫。 “砰”一声瓷盅落地,楚姒瞪大眼睛,“嬷嬷,你!” 她扑了过来,梁嬷嬷顺势捉住她的手,紧紧捏着,主仆二人对视,梁嬷嬷目中闪过决然之光。 方才那场面,是绝不能善了的,就让她来,为主子解开这困局! 她重重一叩首,昂然道:“若我三五个月不死,还望太夫人还我家主子一个公道!” 梁嬷嬷颇清楚这毒性,与剂量有很大关系,她过后扣喉尽力吐出一些,至少能拖延三月半载。 一断定“无毒”之后,她立即自裁身亡,表示以命为主子鸣冤,此事即可顺利了结。 楚姒转瞬已明白,她痛愤乳母牺牲,更知机不可失,强自压下颤栗,立即对傅延哭道:“我竟是做错了什么,竟让母亲这般疑我?若傅家容我不下,我回邓州就是!” 傅延一拧眉:“你胡说些什么?” …… 这件事,高。潮迭起,最终以梁嬷嬷的毅然牺牲拉下帷幕。 看傅延楚姒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福寿堂的院门后,傅缙面上黯伤已悉数收敛,神色冷冷:“想不到,这贱婢居然还有个忠仆。” 张太夫人却道:“无妨,你父亲的疑虑是未曾彻底消去的。” 到底养了这么多年,养子的微表情小动作,她一看就知。 这种疑心一旦起来,要消弭就难,且会随着时间推移日益根深蒂固。 她的目的已达到,还卸去了楚姒一臂膀。 …… 张太夫人判断并未失误。 不管梁嬷嬷是多么的悲壮不忿,楚姒多么情真委屈,傅延不是三岁小儿了,根子上的疑虑却是未曾消去的。 回去的路上,他很沉默。 “莫非,夫君尚在疑我?” 荧荧烛火闪烁,楚姒目中有泪,她怔怔问道:“你不信我了么?” 傅延侧头,定定看着这个他爱了二十余年的女子。 他年少初遇楚姒,一见钟情之,可惜彼时他已有了未婚妻,最后只能饮恨分离。然缘分自有定数,她丧夫,他新鳏,得以再续前缘。 他涩声:“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很信任你的。” 是的,信任她,爱她,甚至为了她,做过一些错事,也首次隐瞒了父亲。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