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时意视线落向汝窑花瓶插着的数枝枯莲蓬,歪歪斜斜勾成了各种符号,宛如在拷问什么。 浅饮一口佳茗,她以尽可能平和的语调发问。 “能让你俩不顾尊客在场,强行拉我至此,定有要事。说吧,别浪费时间。” 蓝豫立摩挲双手,长眸凝视她,语气凝重:“我怀疑,姚统领没死。” 阮时意暗舒了口气。 若单单是此事,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细想又觉不对,此乃徐晟所为,为何这小子也跟着表情肃穆? 另有蹊跷? 徐晟看透她的疑虑,率先开口:“我们在郡主府外发现被人掩盖的血迹,且……” “郡主府?”阮时意始觉不妥。 如按照计划,姚廷玉解决难题后,早该逍遥南下,过他的小日子…… 蓝豫立补充了哥们的话:“且窄巷内留有不少犬爪印。我俩循迹探寻,在北行的陋巷内找得到黑白色毛发,从痕迹上判断……起码有五六条异域双色大犬;此外,沿途有打斗痕迹,还有人搬动尸体留下的衣料碎屑……” “蓝大公子的意思是……?” 蓝豫立沉声答:“我认为,西山那具被毁去面目的尸首,不见得是姚统领。仔细检查其右手,的确起了练武之人该有的茧子;左手光洁,并无姚统领常摆弄小型连努所留的印记。 “再者,尸体与大理寺监牢那染了瘟疫的死囚,在年龄、身材上颇为相似,刺青之处又正好被人割了去……难免令人起疑。” 阮时意知这事乃徐晟一手操办,借探望大理寺卿之名义动的手脚,让死囚以昏迷状态转移、埋掉,再暗中挖出救活备用。 若是旁人来查,兴许一笔带过。 撞上了做事审慎、观察入微的蓝豫立,终究显露蛛丝马迹。 “所以,蓝大公子断定,姚统领假死?那郡主府外的打斗痕迹,又是怎么回事?” 蓝豫立眉心一蹙:“与西山荒郊野外那生怕人瞧不见的死状相比,郡主府外的斗殴,事后明显经过多人精心掩盖。依我看,雁族人没杀姚统领,是在府外硬生生掳走了他。” 倘若平日,阮时意大抵会笑劝,说姚廷玉武艺之高匪夷所思、让他别多想。 但她曾听徐赫说过,姚廷玉与他们告别时,因流血颇多,较平素虚弱。 兼之,她给姚廷玉银票、行囊等物时,谈及夏纤络有孕。 从当时姚廷玉的反应来看,他先惊后喜,继而忧虑,摆明了全然蒙在鼓里。 尤其她于心不忍,转述郡主欲留下孩子,更问他,若能瞒得过女王,会否为此留在京城。 那会儿姚廷玉无片言只语,只怕……见死讯掩人耳目,折返回郡主府也说不定? 如此说来……她心慈手软,想替夏纤络争取幸福的可能,到头来反而害了姚廷玉? 竭力理清思绪,阮时意复问:“可雁族来了那么多高手?足以悄无声息带走姚统领?” “假如在暗器上涂上毒或麻痹药物,又有大量帮手,或许并非难事。” 蓝豫立不无担忧。 阮时意背上冒出细密冷汗。 她记得姚廷玉提过麻痹力极强的冰莲根。 “大量帮手从何而来?”她仍旧不愿相信。 徐晟踌躇道:“您别忘了……有钱使得鬼推磨。况且,此前地下城出逃四散的歹徒,至今依然不知所踪。” “你、你是说……雁族和地下城的人勾连在一起?” “地下城的人员组成异常复杂,在咱们大力扫荡下,若无强援,难以成事;同理,雁族人必然在京城有暗势力支持,否则……如何敢到郡主府旁为非作歹?” 阮时意凝眉不语。 她与姚廷玉立下约定,一别过后,各不相干。 此时,她本不该再过问此事。 但假若姚廷玉真被雁族女王逮住,会否有性命之忧?会否连累她和徐赫?乃至整个徐家? 蓝豫立与阮时意熟络后,视她为挚友,习惯大小事与她商议,便有了今日不顾赤月国王、王后与公主作客徐府,仍执意开三人小会议的无礼之举。 但阮时意一无侦查破案能力,二非决断果敢者,三无权无势,只能从小细节上推断。 聊了大半个时辰,她温言劝道:“蓝大公子暂且别多心,此案……也许该与郡主打个招呼,问问情况才对。” 蓝豫立窘然:“我……我不方便。” “绕了一大圈,是要我做这事!”阮时意笑了,“老实说,郡主相中过你?” 蓝豫立当即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