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头欠债的都是大爷,讨债的都是孙子。 我怎就遇不上个孙子一般好性情的债主。 那位眼神出了问题的仙子,一人独霸星沉的风水宝地,不知有多舒坦,我偶尔回头艳羡的瞧她,却见她脸上讪讪的,并不如何欢喜。 另一日,南榆师兄带我们在小眉山脚下一块敞阔的草地上练剑时,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接连好几个仙子都摔在星沉脚下,扑通扑通一个接着一个,好似下饺子一般。 星沉这夯货半分怜香惜玉都不知,每有仙子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落在他脚下时,这厮便不耐烦的后退一步让开,最后避之不开,竟丧心病狂的一脚将扑向他的仙子踢飞了出去…… 我在不远处捂住脸,简直没眼睛看…… 啧啧,这厮光棍到现在,也不能全赖那满院子勾心斗角的花花草草啊…… 我瞧星沉这段日子,着实过的不怎么清净,他头上好似顶了一缸招蜂引蝶的蜜酿,行到哪里都有窈窕仙子没头没脑撞将上来,令他心情越来越烦躁。 单是这些烦扰还不够,他那不省心的二哥隔三差五便要过来寻他不是,两人平日里被景旭师兄镇着,尚能勉勉强强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景旭师兄一个看顾不到,两人便能打得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霁月二殿下生得魁梧,又欺星沉没了内丹,每每动手都是气势磅礴,恨不得取他性命,星沉虽苍白消瘦,打起架来却凌厉狠辣全无惧色,丝毫不辱他阎王煞星的名声。 我津津有味看了几日热闹,心中却日渐好奇,一窝里养出来的两个崽子,怎能掐得如此你死我活,若从小到大都是这般过的,星沉这厮能活到现在,岂不是太艰辛了些…… 债主小爷心情不好,我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每日被他逼着起早贪黑打坐练气,苦读经撰,隔三差五还要替他罚写背锅,偶有闲暇,还会被白芷老头抓去诊脉,令我好生苦闷。 这日星沉出门时便无比烦躁,走了几步索性调转回头,不肯下山了。 我昨日便听慢慢师姐说,师父请了位颇有趣的仙人,少年时也在流波修行,是遥字辈的弟子,名叫楚遥。 这位楚遥师仙君画的一手好丹青,当年在流波出了名的轻佻浮浪,勾搭仙子无数,一屁股的桃花债。而今他是司长这天上人间一应所有的瓷窑与瓷器的仙君,慢慢师姐说我真身既是个瓶子,想来与他一定颇有些缘分,应专程与他相见相见。 于是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下山去瞧一瞧。 星沉被我聒噪的头疼,只好不情不愿跟我出了门,一路拉着脸,十足的债主爷爷。 我早习惯了看他摆臭架子,只管自己乐自己的,我瞧那路边野花开的不错,便顺手摘了几朵插在发髻上,迎着明媚山色,兜着两袖暖风,自顾自朝知言堂逍遥而去。 行到知言堂不远处,却见对面缀满斑斓野花的半坡上坐满了白衣飘飘的流波弟子,每人面前都摆着青玉桌案和笔墨纸砚,慢慢师姐远远瞧见我,使劲朝我挥了挥手。 我喜的加快了脚步,这位楚遥仙君果然有趣,有趣的紧。 “师兄,快些走啊……” 我回头唤星沉,他却慢吞吞走在我身后,爱答不理。 我跑到近前,见一潇洒飘逸的身影背对着我,正弯腰伏在小案几上不知道在做什么,想必这位便是楚遥仙君了。 我上前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弟子浪然,本名娉娉,拜见仙君。” 我离得近了才看到,楚遥仙君正埋头在白玉砚台里变戏法似的调出浓练鲜艳的豆蔻色染汁,他闻言抬头看了看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忽的喜不自胜。 他扔了手中的豆蔻染料,一把携住我的手叫道:“天然啊天然,烂漫啊烂漫,昨日我寻遍这山中,却只寻得半坡野花可以勉强入画,想不到蓦然回首,你竟在这里。” 他朝已是目瞪口呆的流波弟子们挥了挥手,大声宣布:“今日我们就画这位小仙子。” 我哑然,心道M.dxsZxEDU.COm